【全职 王叶】一往而深 番外-变（上）
这篇番外上届世界杯的时候就想写，也构思好了，拜拖延症所赐，一拖拖到快要下届世界杯……这两天在重修一往而深，复习了很多设定，也重拾了当初的感觉，于是趁热打铁，先写为敬。
正文重修还没做完，完了会把之前的帖子全部编辑一遍，如果想复习，建议到时再复习。原本51万字的正文，修第一遍已经删了一万字下来了，废话真的是多，再修一遍估计还能删不少，也会补充一些着墨不够的地方，总之复习可以稍等。
这个番外，虽然我写得各种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但毕竟过去好些年，很多细节记不清了，有些印象可能有错，我姑妄写之，大家姑妄看之，就不要挑错了，谢谢。
话不多说，先奉上番外~
番外 变
（上）
第十一赛季花落霸图，林敬言退役后，霸图少了一员大将的情况下终于完成了以张新杰为核心的体系调整，这是荣耀联赛有史以来第一个治疗核心体系，是即便曾拥有治疗之神的微草也从未构建过的全新体系。
治疗在团队赛里是必不可少的，但通常来讲，作为纯辅助职业，比起自己成为核心，人们往往倾向于将之定位为强化核心的组件，比如方士谦之于王杰希，再比如过去的张新杰之于韩文清。
真正的团队核心仿佛总该是个进攻型职业，十年联赛，几十支队伍来来去去，从无例外。
张新杰开创的此一先例却也并不令人意外。霸图的核心转移早在第八赛季就已初现端倪，只不过第九赛季因为张佳乐和林敬言的加入，霸图进行了一次临时调整，这一进程暂时延缓，到得第十赛季落幕，林敬言退役，韩文清和张佳乐虽仍留在队中，一个第一赛季的老将和一个第二赛季的老将对自身状态的评估却也非常清醒。
韩文清谢绝了国际赛邀约，趁着暑假，与张新杰就霸图未来的蓝图仔细规划了一番。第十一赛季，张新杰赫然以毋庸置疑的核心姿态登场，整个霸图风格气质为之一变，少了韩文清时期的刚烈勇猛，多了张新杰标志性的理智沉稳。而韩文清和张佳乐虽仍在队中，却也有意识地调整自身打法，融入了这套新体系里。
既然不是一拍脑门儿临时起意做出的调整，霸图这套新体系从构建到完成只用了不到五场比赛的时间，堪称神速。但对过去两个赛季中习惯了应付韩、张、林三根硬骨头的各方势力来说，要适应霸图的新风格却不是那么快的，强队且不论，弱一些的队伍，好些直到常规赛打完也没能真正适应。
霸图以常规赛第四的排名挺近季后赛，名次不高不低，季后赛首轮遇烟雨，轻取，次轮碰蓝雨，遭遇了一场硬仗。
蓝雨这支队伍气质非常鲜明，被评价为“海纳百川”，不是没有道理的。除却蓝雨，每个成员都有着强烈的自我风格且彼此之间风格大相径庭的，可能就只有兴欣了。而比起叶修退役之后的兴欣，仍然以剑与诅咒为核心构建的这支蓝雨战队整体实力更胜一筹，喻文州的战术素养更被普遍认为犹在张新杰之上，蓝雨这支队伍或许是这支新霸图需要面临的最大挑战。
张新杰的战术思想，简洁、宏观且具有层次性，若说喻文州的战术更倾向于“计”，张新杰的战术则更倾向于“策”，这不仅是两人自身气质决定的，同样也受战队风格影响。韩文清时期的霸图，并不需要行使任何“阴谋诡计”，向来以刚毅果敢著称，这样的团队氛围下，小计谋并不符合战队需要，张新杰更多地是从宏观层面拟定计划，赛场上及时因应变局做出的调整通常简洁明快，掌握的是比赛“大势”。而喻文州，本人手速上的硬伤和机会主义者黄少天的存在促使他必须在战术决策上留出更多应变空间，比起掌握大势，他更需要把握的是每一个实实在在的节点。赛场上，他的思路就像万花筒一样不停变幻，不论处在优势还是劣势，他的智计似乎都少了种磅礴大气，多了些步步为营。
两人的战术思想孰优孰劣，很难评断，单以过往战绩观之，两队交战，蓝雨胜率更高，这就给旁人留下了喻文州略胜张新杰一筹的印象。
当事人却不会这样认定，无论喻文州还是张新杰，他们都视对方为劲敌，对于对方的研究从未有过一刻懈怠。第十一赛季双方两度交锋，各有胜败，到得季后赛，两位战术大师再度正面对决，精彩可期，关注度自季后赛开赛以来便一直居高不下。
正面交锋下来，霸图胜出。赛后喻文州感慨，张新杰已经走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过去猛虎下山般的霸图俨然已摇身一变成了一台精密而冰冷的机器，哪怕第二场对决中黄少天完成了斩首战术，成功将张新杰第一个送出比赛，持续精密运转的霸图依然没有兵败如山倒，最终人头分没能拉开较大差距，蓝雨未能弥补第一战中损失的分数，最终惜败。
决赛，霸图对轮回。轮回二度在决赛中遭遇霸图，面对的却已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霸图。
周泽楷强悍依旧，孙翔锋芒正盛却愈加沉稳，江波涛的战术素养也有了大幅提升，单以纸面数据看，以张新杰为核心的这支霸图再怎样周密运转，似乎都很难撕开轮回坚不可摧的锋线。首场对决，霸图饮败，谁也没料到，这场失利正在张新杰的计算之中。
决胜局，霸图主场，沉寂了一整个赛季的韩文清和张佳乐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轮回有两把锋线尖刀，张新杰说，别忘了霸图也有。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轮回自周泽楷以下从未小觑过霸图阵容中这两位看似已经无力担当大任的老将，却仍是没能料到，他们蓄力之后的这轮爆发竟能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这是张新杰的“策”，酝酿了一整个赛季所掌握的“大势”。获胜的过程虽仍是艰苦万分，最终的结果足以令霸图众人欢欣鼓舞。除此以外，霸图更是洗雪了第九赛季遗憾饮败的“前耻”，人们惊讶地发现，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这岂非仍是他们所熟知的霸图精神？
霸图的核心变了，霸图的气质变了，但霸图的精神从未变过。就如嘉世解体时叶修面对记者曾说过的那样，一支队伍，只要它的精神还在，它就永远屹立不摇。
第十一赛季，霸图的最终胜利或许不在许多人意料之中，但当韩文清和张新杰共同捧起那只象征最高荣誉的奖杯，却是所有人都觉得该在意料之中。自第四赛季到第十一赛季，暌违七年，霸图终于重新登临顶峰。而这一赛季霸图传达给人们的信息远不止于此，靠韩文清和张佳乐制造的决胜点或许不可复制，但霸图的转型非常成功，接下来的赛季他们仍然有强悍的资本，绝不会因老将的离去而失去锋芒。
夏季转会窗，韩文清和张佳乐宣布退役。他们已经交出了职业生涯最好的答卷，再无遗憾，挂印离去。另一边，有一个人同样了无遗憾，他的离去却让许许多多人遗憾不已。
王杰希，同样在这个夏天，宣布退役。
以年龄而论，第三赛季出道的王杰希此时已过了巅峰期，但韩文清可以在状态下滑后又坚持打了三年，继叶修之后以联赛初代老将之姿重新登临王者宝座，张佳乐去而复返不提，便是同为第三赛季出道的杨聪，此时仍在场上拼搏不息。王杰希的竞技状态一直被外界认为保持得相当良好，他甚至没像韩文清一般早早开始有意识地维护状态，王不留行一直站在微草队伍的最前方。就在去年，国际赛上魔术打法重现，风头一时无两，直到本赛季半决赛遭遇轮回，微草虽然饮败，王杰希的个人发挥依旧可圈可点，从无一人怀疑他还能继续将这样的状态保持到下赛季，甚至下下赛季。
可就在这时，王杰希竟然宣布退役了。
人们不敢置信，难以理解。新闻发布会上，王杰希说：“我相信就算没有我，微草依然拥有辉煌的明天。”
对于退役的原因，他只说了四个字：“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到了？难道是他预感到自己的状态将要下滑，所以提前离开，将最完美的姿态留在这个赛场上，留在人们心目中，而不愿教人看到英雄迟暮的景象？
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推测，只因，王杰希不是这样的人。
如果他是，便不会有第四赛季魔术师的转型，更不会有第八赛季全明星周末的那场新秀挑战赛。
当然，后面这个并不是每个人都知晓内情，但人们至少知道，王杰希从不是一个顾惜个人形象的人。微草这位队长，在这么多年来所有战队中，可称是唯一一个将个人与战队高度统一的队长。在不少人看来，王杰希就是微草，微草就是王杰希，仿佛哪怕海枯石烂，王杰希与微草永远会是一体共存的。
然而这样的王杰希却在状态还没有明显下滑迹象之际，将王不留行亲手交给高英杰，宣布引退。
并未带着冠军的光环，也没带走身后的赞誉和质疑，魔术师就这么孑然一身，飘然远去。
为什么？无数人同时问着这个问题。不仅各大论坛中的玩家粉丝，职业选手也纷纷疑惑不解。
那次新闻发布会后，微草没再出现在媒体面前，高英杰仅面对镜头表示了决心，便也不再露面。职业选手群中，微草选手众口一词，这是队长的选择，他们唯有祝福，余下之人更是大惑不解。这其中，唯有两个人看出了端倪。
喻文州、张新杰。
喻文州说：“王杰希在给高英杰让路。”
张新杰说：“王杰希不退，微草便没有办法真正完成核心转移。”
这两句评语非常符合这两个人的气质。喻文州关注的是王杰希本身的意愿，张新杰的关注点则在微草的战略布局上。
两句评语都切中了要点，但叶修说：“他们说得都对，却也都不全对。”
叶修说：“王杰希到极限了。”
这句话出现在叶修跟唐柔的私聊窗口里。两年前，叶修曾对唐柔预言过，王杰希的极限会以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到来。当时他没明言，唐柔却从字里行间领悟到了这层意思。两年后的今天，王杰希突然宣布退役，唐柔第一时间便向叶修求证，叶修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王杰希到极限了。可哪怕是本赛季最后一场比赛，魔术师场上的锐气依旧不减分毫，哪里看得出极限？
唐柔没有再问，因为叶修早就已经让她理解了。王杰希的成功模式不可复制，王杰希的极限划在哪里，同样只有他自己知晓。
这件事上，便连叶修也只能是个旁观者，遑论他人。
王杰希的生涯一直在透支职业生命，转型，持续压抑自身本能，将迥异于魔术师打法的战斗方式做到极致，持续担任着与本性并不适合的战术制定者和场上指挥，将自己与微草这支队伍高度统一，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形同自虐。可他取得的成绩摆在那里，谁也无法质疑他这份决心和毅力，更是必须承认他的成功。
王杰希的强不仅仅体现在操作技术上，在他自我封印了魔术师打法后，他的强更多体现在精神层面。他有着甫一出道便被誉为“大赛型选手”的强大精神，将新秀墙视若无物，也将转型道路上的所有障碍视若无物。这样一个人，却从不桀骜，从不骄矜，他甚至是谦逊的，他尊重每一个人为荣耀付出的努力，因此深深知道，若自己不能做到极致，便不配站在这个赛场上，立于微草全队的最前方。
他做到了自己的极致，为此，他不惜透支自己的职业生命，就像叶修曾说过的那样，他从未想过要如韩文清那般年复一年坚持留在赛场上。他知晓，总有那么一天，当他出现状态下滑的信号，那趋势将是摧枯拉朽的，届时他再留在队中，必将成为微草的负累。
他不愿成为微草的负累，于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背负着所有质疑，悄然引退，魔术师打法终成绝响。王不留行移交高英杰，他相信，这个自老队长手里继承的角色，微草毋庸置疑的精神象征，下个赛季将以全新姿态回到赛场上，书写出全新的一页篇章。
时间不等人，纵然再多感慨，再多疑问，第十二赛季依然如期而至。随着赛事进行，人们时而更加怀念那位远去的魔术师，时而又让这份怀念转为振奋，因为高英杰确实不负王杰希所托，确实展现出了足以承接王不留行，足以负起微草战队的能力。
第十二赛季，第十三赛季，微草都挺进四强，第十四赛季，微草终于也迎来了他们暌违七年的冠军奖杯。至此，王杰希留下的蓝图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笔，其时高英杰仍值当打之年，微草的未来正是一片坦途。
就在这个时候，叶修和王杰希位在B市的家里迎来了一个访客。
高英杰第八赛季出道，当时的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虽说比起十四岁出道的卢瀚文已然长了两岁，出道年龄仍是偏小。六年过去，二十二岁的高英杰早已洗去了少年稚气，他的个头又窜高了不少，隐隐然已比叶修高出少许。站在门外，高英杰礼貌地对着叶修鞠了一躬，抬起头来，面上早没了当初的青嫩，已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小伙。
叶修将高英杰让进门来，嘱咐他随意，自冰箱里拿出两瓶冰镇可乐，扔了一瓶给高英杰。
高英杰来访前联系了王杰希，王杰希通知了叶修，叶修不觉意外。王杰希还没回来，叶修看着高英杰在沙发上坐下，走过去往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一坐，拧开可乐喝了一口，问道：“怎么提前到了？”
这天是周六，高英杰跟王杰希约好的到访时间是下午四点半，现在时钟指到下午三点，高英杰却是提前来了。
“听队长说叶神在家，不好意思，提前打扰了。”高英杰解释道。
尽管王杰希早已退役，高英杰说到王杰希，仍然尊称一声“队长”，就如多年过去，王杰希提到林杰仍会叫上一声“队长”一样。
叶修本没什么要紧事，瞧出高英杰提前来到必有原因，点了点头，继而道贺：“恭喜你们，拿了冠军。你不晓得，你家队长嘴上不上，心里那叫一个乐开了花。”
高英杰闻言微笑：“总算没辜负队长的托付。”
“干得不错。”叶修没吝惜表扬。
叶修退役之前留给高英杰的最后一句话是毫不留情的批评，如今收获这句表扬，高英杰很开心，却不得意。
尽管年龄渐长，性子也逐渐被磨砺得坚韧，高英杰仍是腼腆，得到来自前辈大神的赞许，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叶神过奖了。”
“可不能骄傲，还得再努力。”叶修说。他看得出这孩子不会骄傲，这就是场面话，说完不等高英杰表态，又道：“别叫叶神了，怪见外的。不嫌弃的话，叫声哥吧。”
“叶……哥……”高英杰很艰难地改口。叶修听出这孩子的勉强，笑道：“不习惯的话，叫前辈也可以。你是不知道，想打你家队长嘴里听到一声前辈多不容易，赶紧的，就当替他还债了。”
“叶修前辈。”这次高英杰唤起来顺畅多了，叶修满意点头。寒暄已毕，高英杰抬头看了看时钟，三点一刻。
坐在叶修面前，他免不了紧张，但他刻意提前到访是有目的的，此时不再扭捏，直言来意道：“叶修前辈，我提前过来，是想趁队长回来之前，有些事想先向前辈请教请教。”
“哦，什么事？”叶修问，“如果是你们队长的隐私，我可能要考虑考虑，免得他回头知道了，给我摆脸子。”
高英杰知道叶修说笑，没辩解，他道：“是这样的，前辈想必知道，去年微草队里进了个新人。”
叶修的确知道。小孩叫汪悦，今年十六岁，跟高英杰初出道时年纪一模一样，是个拳法家，听说是从训练营里提拔上来的。照理说，拳法家苗子霸图那边多，但自从霸图转为以张新杰为核心，霸图的拳法家光环逐渐不似韩文清时代那般耀眼，虽然宋奇英的拳法家也很强，终究不如韩文清那般睥睨，拳法家的后备资源渐渐有所分散，不再是霸图一家独大。
微草新晋的这个拳法家小朋友，以叶修的眼光看来，资质相当不错，不说比韩文清如何，与早些年的宋奇英可谓不相上下。更为难得的是，这小孩性格特别好，自信，却不骄不躁，不似高英杰这般腼腆，也不似当初孙翔唐昊初入荣耀是那般目空一切。叶修觉得，这个孩子只要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假以时日必有出息，这点上，王杰希与他看法一致。
然而，这却成了高英杰的难题。见叶修点头，高英杰继续说道：“老实说，我非常看好他，甚至觉得他更在我之上。”眼见叶修的表情稍有变化，高英杰抢先一步解释道，“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他挠了挠头，又是腼腆一笑，“唉，说句不好意思的，这些年比赛打下来，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挺有信心的。虽然跟队长的打法不一样，但我觉得，我没有辜负王不留行。”
这是实话，王不留行在高英杰手里，不管加点还是技能套路都与王杰希时代大相径庭，令人欣慰的是，变了个样的王不留行依然没有走下神坛，这些年全明星名单，高英杰一直稳居前列，除了不能再现魔术师打法，王不留行的光彩不曾稍减。
对此，叶修表示认可。高英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可这两年我觉得，似乎遇到了瓶颈。虽然打比赛没问题，但想要再进一步，总觉得使不上力，所以想来向队长请教一番。”
关于魔道学者，叶修虽有了解，到底不是他的惯用角色，这上头王杰希比他更有发言权，他不打算越俎代庖。他看得出来，高英杰单独找上他，是有别的问题。
高英杰没让叶修久等，很快说道：“我想请教叶修前辈的是另一个问题。我想问问叶修前辈，当初队长为什么一定要转型？”
这个问题让叶修微微一愣，他说：“我以为这件事早有公论？”
这话不错，关于王杰希第四赛季那次蔚为壮观的大转型，职业圈早有公论，认为是王杰希的魔术师打法在第三赛季团队赛中表现不尽如人意，为了更好地融入团队，引领微草走向冠军，王杰希毅然决然放弃了这套被誉为“老将噩梦”的打法，历经一赛季的辛苦打磨，由“最强的平衡破坏者”转而成为了“最好的平衡制造者”。
高英杰虽是第八赛季才进入职业圈，打一开始接触到的王杰希就这个平衡制造者，但同为魔道学者，他自是精研过王杰希的魔术师打法，不论第三赛季微草的比赛视频还是第十赛季末那场国际邀请赛他都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过，对于魔术师打法早已不似当初全明星赛陡然得见时那般陌生和震惊。但越是研习那些视频，一个疑问越是在他心里逐日放大，直到今天，因为某些原因，他决定将之问出，不是询问魔术师本人，而是向那个最早挫败了魔术师锐气的前辈请教。
高英杰说道：“是有公论，但我有自己的一点想法，或许不成熟，还请叶修前辈听一听。”
叶修点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高英杰道：“我看了队长的比赛视频，国际赛不提，国际赛的团队战他一直没担任指挥，魔术师打法作为一支奇兵，本身也是战术安排的一环。我想说的是第三赛季。”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在我看来，第三赛季队长的表现非常好，即便是团队赛中偶尔会与大部队脱节，但那更多集中在……不，索性说就只是明显地体现在与嘉世的对战中。对阵其他队伍，哪怕是霸图和百花，队长的团队战都打得不错，并没有如外界所言那般成为突破口。想来也是，如果斩首战术那么好用，团队赛只用上来集中针对对方核心就能拿下，那每支队伍的核心都该人人自危，不独队长。所谓脱离团队而被针对，其他队伍也在做，但在魔术师打法面前都收效不佳，唯独嘉世办到了，那是因为当时的嘉世有前辈在。说句不敬的，我认为，是叶修前辈您的个人能力压制了队长，而不是队长的魔术师打法有问题。但前辈只是一个人，嘉世只是一支战队，所以我不是很理解，队长为何只因受挫于嘉世就执意转型？”
高英杰将自己的想法和疑问讲得很透彻，叶修听懂了。的确，虽然整个第三赛季，微草的团队赛并不是只输给嘉世，但团队赛原本就不是一个人的比赛，魔术师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每每左右战局，得失原本就都只在方寸之间，即便失利，也不该由王杰希一个人承担责任。而在与嘉世的对阵中，魔术师的失利体现得最为明显，那是叶修刻意为之。叶修打起比赛来是六亲不认的，别说当时王杰希还只是个刚出道的小天才，哪怕是第十赛季，两人关系已然那般亲密了，比赛中叶修针对起王杰希来也丝毫不见心慈手软。当时叶修发现了魔术师身上存在的问题，诚如高英杰所言，正是因为叶修自己有着超强的个人能力，面对魔术师打法从未落过下风，还让视新秀墙于无物的王杰希屡屡受挫，这才能一击命中，制造出魔术师反成团队弱点的局面。
这样的局面或许是特例，也可能逐渐被各大战队吸纳经验，分析研究，加以活用，不管如何，在第三赛季的当时，捧走最佳新人桂冠的王杰希似乎真的不需要因为这个特例思考转型，何况是冒着巨大风险，那般雷厉风行地执行下去。
王杰希为何如此选择？人们说，是为了微草。可高英杰想，是为了微草没错，那是驱使他这么做的动力，可归根结底，那个最最直接的促因究竟是什么？当时的王杰希究竟有过怎样一番思考？
没有选择直接问王杰希，是因为他知晓这位老队长必然不会明说。这些年来与王杰希接触也好，王杰希退役后他自己的诸多反思也罢，对于这位微草崛起路上最大的功臣，高英杰多少是了解的，知道这是个不喜欢分享自己的感受，更愿意沉默地扛起重担，挺直腰背不断前行的人。王杰希有没有过迷思，有没有过彷徨不定的时候？他想，是人总会有的。但他认识中的王杰希太习惯于自己面对烦恼，印象中，他不曾看过王杰希开口向人求助。
他知道自己不是王杰希，他也不为自己会向王杰希求取经验感到惭愧。那是一座宝库，是他职业旅途上永恒的道标，哪怕他已不再依赖王杰希的护佑，依然不吝于仰仗王杰希的经验和提携。这是他的性格决定的，并非坏事，毕竟那是魔术师，哪个魔道学者能拒绝来自魔术师的指引？
但魔术师只会告诉他前路可以怎样走，却不会告诉他自己曾是怎样一路走来的。高英杰只好问叶修，希望这位曾亲眼见证了魔术师路途的前辈，荣耀界当之无愧的百科全书，能告诉他那些发生在过去，也永远留在了过去的故事。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令叶修沉默了良久。这位四度立于顶峰的大神目光穿透了他，遥遥看着那段早已逝去的时光，逐渐变得温柔，温柔之中又蕴含了某种高英杰无法形容的力量。
许久之后，叶修收回思绪，缓缓开口。
